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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天,煙塵瀰漫,空氣中透著滿天飛揚的塵土。
崩塌的民房,瓦礫堆中,遍野的哀號聲已經漸漸成了斷斷續續的呢喃。
初春時本應是生機盎然,含苞待放的花香,被一種非常銳利的血腥味掩蓋。
泥沙夾雜著黃土,天空,就像被覆蓋上了一層薄霧。
孩子的哭泣聲,在風中飛揚。
焦急的母親,奔走在柔腸寸斷的街道。
大甲郡清水街的大街路上,早已分辨不出是哪棟建築的瓦礫堆中,又有一大片紅磚瓦牆崩落。
臨時加入救援的居民只能抓著斗笠紛紛走避。
役所旁,搭起了臨時帳棚。
傷痕累累的清水居民,與一具具剛被抬出瓦礫堆,但是根本沒時間處理的大體,通通被暫時放置在役所前的廣場上。
早上八、九點,本應是菜市場最熱鬧的時候。
但是今天的清水市場,成了一片斷垣殘壁。
一個身材壯碩,穿著最新式西裝,眉頭深鎖的男人,焦急的指揮著醫護班忙進忙出。
一個灰頭土臉的男人,跑到這個他身旁問著:「楊先生,林先生說,已經訂好了台中醉月樓,並邀請土屋先生做為顧問列席,不知道先生這邊……。」
男人話沒說完,已經被楊先生滿臉怒容的瞪了一眼:「沒看到我這裡什麼情況嗎?」
男人無奈的低著頭,小聲的說:「可是、可是林先生那邊等您的回覆。」
楊先生皺著眉頭,兩手插著腰。
本來就非常壯碩的身材,搭配上他這麼一臉怒容兩手插腰的樣子看起來,更是宛如神社裡一尊怒相的不動明王。
醫療班忙進忙出。
哀號聲斷斷續續。
男人低頭,兩手交錯在小腹附近,不知所措的看著楊先生那覆蓋上一層泥土的皮鞋。
楊先生當下從口袋掏出一張名片,快速的寫下四個小字塞給男人,接著說:「拿給周街長,請他想辦法轉交台中州廳,並告訴林先生,八月醉月樓,我會準時出席。」
話說完後,楊先生轉頭又走向擠滿了災民的帳篷。
男人接過名片,翻過來一看。
名片後面寫著「清水全滅」四個大字。
***
然而就在整座大甲郡天翻地覆的時候。
瓦礫堆中那若有似無的哀號聲裡面。
一隻蒼白、微弱,在瓦礫堆中被壓的傷痕累累的小手,拼命從斷垣殘壁裡伸了出來。
就像一株從石頭縫中奮力向上伸展的小草,不願意向命運低頭的強韌生命力努力伸展著。
接著,一個穿著工工整整五條摺痕,墨黑色馬承袴、搭配朱紅色直垂上衣的少年,蹲在清水菜市場那早已經搖搖欲墜的建築物頂端。
這少年的馬承袴上除了勾勒著獅子與海浪圖騰外,直垂外並沒有披上傳統日本武士的羽織,反而是披了一件雪白且繡有兩百六十字波若波羅密多心經的披風。
少年從菜市場頂端一躍而下,展現出一種完全不是人類速度般快速起落。
他站在這隻小手身旁。
瓦礫堆中,發出了微弱的呼救聲,「救命……。」
少年單手拉住這隻蒼白的小手。
用力一拉。
一個嘴角有顆愛吃痣的六歲小女孩,直接被從瓦礫堆中拉出來。
然後女孩不可思議的看著少年。
因為在她眼中所看到的,是一尊擁有琥珀色眼瞳、金黃色頭髮,渾身上下散發著耀眼金光,宛若的神明的男孩,天草穗三。